图书分类

上市新书

图书评介

童年经验的诗意表达——《张洁美文》印象

书评内容

童年经验的诗意表达——《张洁美文》印象

余 雷

    列夫·托尔斯泰曾说,一个作家是否可贵及需要,唯一的衡量,是他有没有向我们表露他的灵魂的内在激动。写作者在文字中呈现给读者的,不仅只是驾驭语言的能力和表情达意的技巧,更重要的是写作者对于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感悟,对人性的剖析和对人生意义的探询,以及写作者人品和人格力量的显现,即写作者最本质的精神与灵魂面貌。

    张洁的文章总能在众多描述同类经验的文字中让阅读者眼前一亮,这不仅因为张洁对文字娴熟的驾驭能力和从容恬静的叙述方式,令人感动与震撼的,是那些安静的文字后面呈现出的生命激情与诗意智慧。在新作《心的家园》、《美丽的约定》、《最亮的一盏灯》三本文集中,张洁看似信手拈来的生命百态让我们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的美好与优雅,感受这个世界的深厚与丰富。

     张洁和我们一起打量着这个世界,所不同的是她能发现比我们多的纯真与诗意。张洁所表述的生活和事物是我们熟悉的,但那些我们熟知的场景或事物被张洁描述后却让我们发现了另一份原来不曾发现的感动。究其原因,张洁笔下的生活能够超越现实的干扰,对经历物做出天然纯真、更为直观的把握。作家用没有被世俗侵染的视角,准确地捕捉事件与人物的本来面目。这种写作方式其实是作家潜意识中童年经验的真实反映。作家的童年经验在创作中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性。一方面童年经验沉淀的心理事实会影响作家的价值判断和审美趣味;另一方面作家后天形成的价值观念也会修正和重塑早期的童年经验。童年经验因此往往与现实拉开距离,成为作家头脑中最为理想化的记忆。研究者通常认为,压抑不幸的童年经验容易造就作品沉郁、苍凉或激烈、焦灼的风格;而安宁幸福的童年经验常使作家笔下流淌出恬静、温柔、富有诗意的篇章。

    张洁的童年经验显然属于后者。张洁在一次访谈中提到:“因为我的童年是在乡村度过的,所以我特别喜欢,而且我这个人是跟泥土非常亲近的,一直到现在为止,如果不让我种花养草是会受不了的,每当我疲累的时候,只要看到土什么疲累都会消失。从创作来说也是这样的。”对于乡村生活的喜爱,对于童年生活的回望,使张洁的作品中充满了随处可见的乡村场景与乡土意象。

    张洁在《最亮的一盏灯》里“轻轻疑惑、轻轻好奇、轻轻欣喜地探视周围的一切。” 在《飞翔》中,最具现代气息的机场在这样的审视之下也有了乡土气息。“心变成了一潭荷花池,因为空姐的笑容和机组工作人员特有的音调。我看到轻轻的涟漪,荷叶和花朵甜甜地伫立在水中,时不时还有点虫子的叫声和蛙鸣扩散着。我觉得自己正置身在这温润的气息里。” 就连身边杂沓的脚步声“通常听上去零乱的声响在这儿爽利又清脆,犹如田野深处传出了布谷鸟的叫声,悦耳,也令人欣喜。”《阳光》中作家则把故事发生的环境直接放置在乡村。一个名叫吉生的乡村少年五岁开始就和瞎眼的奶奶相依为命,但吉生并不因为小小年纪要担负生活的重压而无助、抑郁或是埋怨。父母在吉生生活中的缺席在吉生看来是另一种长大的方式,他将农具当做玩具,把农田当做儿童乐园,把假期的耕作和卖菜当做泡氧吧和晒日光浴,生活的艰辛被一个孩子的生命热情转变为了乐趣。作家虽然对吉生为生活付出的努力非常赞赏,但作品并不因此只表现出对吉生的褒奖和鼓励。姐姐的出现虽然只是吉生生活中的一个插曲,但这个短暂的插曲让吉生体会了更多的温暖与爱护,有了更多坚强的勇气。结尾处姐姐的疑问和愿望表达的是作家对于母爱和责任的理解。

   很多自然的场景都是作家的心灵家园。《土台》里那个做过学校大会主席台和演出舞台的土台,被孩子们种上了鲜花和蔬菜,土台留存在作家记忆里的是上面挤挤挨挨的花草和两个硕大的冬瓜;《公园》一文可以看做是作家成长环境的真实回忆,被当做超级大花园的公园是作家童年成长的重要场所。一个安静细心的小姑娘在这里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植物,对湖水的仔细观察让她获得了对形容词“波光粼粼”的认知,湖面上的游船让她想到冰心《纸船》中的诗句,天边的云彩则让她联想到萧红的《火烧云》,明白了南方与北方的差异。在这样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作家对自然环境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于是,成年以后对花草的喜爱,对弱小生命的怜惜,对自然生态的向往也就成为了作家作品的主要表现内容。

   《美丽的约定》叙述的依然是作家的童年经验。童年在个体的记忆中有很多个层面,作家成年后留存在记忆中的往往是最理想化,最美好的一层。《气球》中,一束脱离了人控制的气球在作家眼里不仅只是一串气球,它们在作家眼里是可交流的对象。气球们像小鸟一样快乐地飞向天空,它们贴在人家的玻璃窗上,它们跳空中芭蕾,它们在六层楼屋顶上飘荡,它们沿着水管钻到水箱下面,遭到蟑螂的威胁,它们越过了小河……有一双女孩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这串气球,女孩生病了,不能自由地到户外去活动,但疾病并没有让女孩失去对身边其他事物的兴趣,女孩依然和生病前同样活跃,同样对一切新鲜的事物感到惊喜。在女孩眼里,这束自由飞翔的气球像一束跃动的彩色火苗,跳跃在她的眼里,也跳跃在她的心里。张洁作品中有很多这样诗意的描写。这些诗意既是作家童年情结的外化,也是唤起读者共鸣的重要手段。作家这样写作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你是孩子。孩子就是——你能和杯子、玩具汽车、大树、小狗说悄悄话。小鸡、小草、皮球……大自然里的一切与你都相互热爱。”童年时代对美的永恒记忆让张洁的文字有了更多的温暖和色彩。

    前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曾这样描述童年经验:“在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世界对我们说来和成年时代不同。在童年时代阳光更温暖,草木更茂密,雨更滂沛,天更苍蔚,而且每个人都有趣得要命。”在张洁这三部作品的很多篇目中,作家都能以一份平和恬淡的童年心境来看待现实。这种心境让作家能够以诗意的理解来面对挫折、贫困、疾病和死亡。在巴乌斯托夫斯基看来,“对生活、对我们周围的一切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最好的馈赠”。 正是这份童年时代的宝贵馈赠,让张洁能够天然地把握和了解孩子,默契地感受童年的心灵轨迹,用诗意的文字传递着爱与理解。

上一篇:无
下一篇:最美丽的期望——解读图画书《毛头小鹰》